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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江獨家發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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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清早勸她曠課用來補覺的人, 現在仿佛是轉了性。

楚淮晏:[好好上課,你的獎學金不想要了?]

路梨矜不假思索地打字。

一只梨梨:[我準備請個病假,就說我痛經或者發燒了, 我們導員挺喜歡我的,不會不批假。]

楚淮晏:[嗯, 你們輔導員是男是女?]

路梨矜挑眉, 打開班級群,截了張圖發給他:[圖片]

一只梨梨:[我導是大美人好嗎。]

楚淮晏:[我們梨梨人見人愛。]

三言兩語都是暧.昧, 唯獨沒有繞到點上, 路梨矜忍不住追問。

一只梨梨:[所以明天要不要一起過呀?]

原本秒回的楚淮晏過了近三分鐘才發消息過來。

楚淮晏:[我明天有事。]

言簡意賅的回絕。

或許是工作上走不開, 又或者是有特別的人要在這天陪伴。

路梨矜知道自己該做什麽, 急流勇退, 方為上策。

可她的手不受控制, 打出來的是:[我可以等你忙完, 幾點都好,我都能等。]

你騙騙我也可以, 在這種諧音風月無邊,又與你生日接軌的日子, 我是否有資格做占據一點時間的那位?

楚淮晏越不想她去, 她越想去。

那股執拗的勁兒又上來了。

楚淮晏:[也行, 那來吧,明天早上八點, 來柘潭寺找我。]

路梨矜咬到發白的唇終於得以解脫。

一只梨梨:[好。]

尹悅華評價今天下午選內.衣和香水的路梨矜為,“戀愛腦成精。”

她瀟灑的選購了三套, 統統下水洗完, 再仰頭對著用點一點二點麻花的方式糾結明天應該穿哪一套。

最後選擇了相對保守的白色系帶,來搭配楚淮晏送的絲綢白裙。

Bra是法式三角蕾.絲, 內褲更是能從兩側扯開蝴蝶結拆掉。

路梨矜反覆試驗明天要用的香水,甚至連洗發水,都是新選的西柚果香。

謀劃太多,所以失眠了。

路梨矜閉著眼睛,幻想明天見面後的流程,他們會牽著手在香火鼎盛的寺廟裏祈禱,自己的心願裏必然有一條,能與楚淮晏……長久的維持現狀,再往後就是臉紅心跳的場景,她選擇暫時跳過。

****

柘潭寺位於帝都西部門頭溝區東南部,距離中.央音樂學院三十餘公裏,打車差不多要一個多鐘頭。

寺廟坐北朝南,背倚寶珠峰,始建於西晉,後經明清兩代多次修整和擴建,才有了現在的規模,坊間有先有柘潭寺,後有北京城的說法。

楚淮晏和她約了八點,路梨矜五點便躡手躡腳的起來收拾自己,六點出頭就打車出門了。

出租車司機是個健談的人,樂呵呵地搭著話,“去這麽遠拜佛啊,我看多數人都去雍和宮,離市區近,還能順便去拜個國子監和孔廟,你拜得有點兒早了,大學生一般都是期末去的多。”

路梨矜莞爾,“是啊,去拜佛,遠點兒好,才顯得我誠意足。”

“有道理啊。”司機接腔,有聊起了自己的女兒,“她也喜歡唱歌跳舞,總說著以後想考藝校,閨女,你是學這個的,跟叔說說,你們搞曲藝的,發展怎麽樣啊?”

“如果您家孩子感興趣的話,可以報個班系統性的學習一下……”路梨矜起初只是出於禮貌回答,“像我是學聲樂的,我們班小部分人可能進娛樂圈,大部分人以後都進藝術團或者繼續深造,然後當老師。”

答著答著就聯想到了她自己。

未來會是怎麽樣的呢?

遙遠又近在咫尺。

路梨矜曾經對自己的規劃是,本科五年後讀碩士,畢業後最好能考入國家劇團。

工作穩定、五險一金,年節發獎金,再隨便兼職兩份家教,把奶奶接回北京。

答應陳揚訂婚,都沒能影響到路梨矜對未來的期許,但現在不一樣了。

楚淮晏所需要的妻子是什麽樣,路梨矜無法探知,但已知絕不是她未來的樣子。

“行,那我回家跟孩兒她媽再商量商量,你要是困的話就睡會兒,等到了我喊你。”大概是從後視鏡裏看到路梨矜闔眸,司機大叔體貼地說道。

路梨矜亦不願再聊,索性開始裝睡。

帝都的早高峰向來是前往市區堵,去遠郊倒是通行無阻。

出租車在山腳下被關卡攔下,司機降下車窗和人溝通,“山上停車場現在不能上了嗎?”

對方公事公辦地回答,“今天有人包了寺廟搞活動,不對外開放。”

“……”司機和路梨矜都沈默下來。

片刻後司機先開腔,“那現在怎麽辦,我送你回去?”

路梨矜搖頭,“不用,我在這兒下就成,謝謝您。”

她利索的掏錢包付了車費,對司機無法拉到回頭客頗有歉意。

設卡出的工作人員西裝革履,袖挽白花,路梨矜拿捏不住是對方家中在治喪,還是今天的活動是祭祀,試探性著講,“是楚淮晏讓我來的,要我聯系他一下嗎?”

工作人員頷首,“沒帶邀請函的話,還得麻煩您聯系下楚總。”

路梨矜給他打電話,打到第二通,快掛斷時才被接起。

“到了?”楚淮晏的音色磁性低沈,“把手機給人家吧。”

半分鐘後路梨矜拿回自己的手機,且得到了進入的機會。

樹蔭斑駁日光,路梨矜走在人行道上,身邊一輛又一輛豪車與她擦肩而過。

寺廟被群山環繞,擡眸見朱樓翠閣掩映在茂密林間,古樹參天,晨鐘暮鼓,清幽雅致之極。

路梨矜的心卻是不靜的,她揣測過許多種可能。

最後望著一水兒黑白、神色肅穆的人群,竭力把自己藏於無形處。

如無意外,該是楚家某位長輩的祭日。

她不該出現,但因為自己堅持,楚淮晏就真讓她來了。

現在進退兩難,發消息離開像逃避,可又以何身份祭拜?

路梨矜垂著頭玩俄羅斯方塊,想等大家都走完,自己再跟上。

肩頭驀地一沈,路梨矜心跳加速,擡頭,撞上張素凈可人的臉,舒悅窈渾身縞素,頭戴香奈兒的發飾,很小聲地跟她打了個招呼,接著快步流星的跟上了父母的步伐走了。

有無比慶幸自己穿了楚淮晏送的這條白裙,沒有在這樣的日子裏,有其餘的花色。

走神兒的間隙方塊觸頂,游戲結束。

路梨矜切回微信界面,她和楚淮晏的聊天終結在最後自己發的兩條上。

6:15

一只梨梨:[我出發了。]

7:49

一只梨梨:[我到了。]

路梨矜嘆了口氣,餘光裏關註著人群的動向。

柘潭寺在山上,要走段很長的臺階登頂才是廟宇。

她一直拖到幾乎沒有人再上臺階,才緩慢地踏上第一階。

石階寬長,兩側有修竹聳立,紅瓦映蒼翠,寺廟塔影若隱若現。

路梨矜走在人群最末,沒人在意她的存在,她跟著人流走過巍峨的寺門,在門口的敬香處領香,三拜九叩,把許願的事情統統望諸腦後。

最後走入正殿,前面人影憧憧,踮腳勉強能看到神色落寞的楚淮晏,路梨矜的呼吸都被拉長。

這個環節是對著遺像鞠躬、再敬香,每次三兩個人,大概是以家庭為單位。

長明燈昏晦,內殿暗沈,壓得路梨矜喘不過氣來。

路梨矜排在最末,等前面的人散得差不多時,她才看清楚現狀。

楚淮晏著熨貼的黑色襯衫西褲,雙手捧著遺像,站姿端正,他身側站著穿黑色連衣裙、妝容精致的甄樂,陪著他對每位來客鞠躬,儼然是女主人的模樣。

那樣美艷漂亮的一張臉,任誰看了,都要道上句郎才女貌,天生一對。

路梨矜尚來不及難過,就被驚愕沖淡。

遺像中的女人笑容溫婉,卻赫然與最左側,寶相莊嚴的婦人,有著張如出一轍的臉。

她蹙眉,這算什麽意思?生祭?還是別的什麽?

心思千回百轉間,前面遮擋的人就已經拜別了逝者,路梨矜退無可避,只能硬著頭皮湊上前去。

楚淮晏仍舊是那副淡漠的樣子,他對她微微頷首,甄樂旋即遞來三只香,路梨矜刻意垂眸,看她的左手。

素白的手指上空空如也。

終於松了一口氣,路梨矜機械性地上前,對著靈堂中的遺像畢恭畢敬的鞠躬,敬香,然後轉身,頭也不回的跨出門檻。

山風吹進大殿,揚起高懸幡旗,大願地藏王菩薩俯瞰眾生,佛樂悠長。

那麽漫天神佛在上,今日究竟渡過誰了呢?

路梨矜請了整天的假,無處可去,隨便挑了條古樸小路沿著走下去,走到盡頭才發現是個水潭,潭中有盤龍,山體有砌文——“龍潭”。

柘樹千嶂,她抱膝坐在樹蔭裏,腦袋垂得極低,心臟仿佛被什麽東西攥住,快要掐爆。

不管想不想承認,甄樂與楚淮晏,都有種出乎意料的般配,在這樣重要的日子裏,能站在他身旁的人,定是人盡皆知的關系。

路梨矜蹲到腿都麻了,才收到楚淮晏的消息,就兩個字。

[等我。]

他要她等,她就乖乖等著。

路梨矜坐在龍潭邊,腦海裏全是剛才那幕。

楚淮晏與甄樂並肩而立的場面。

有些事不必多問,它就明晃晃地呈現在眼前。

手機屏幕亮了又滅,再亮起時是尹悅華發來的消息。

恭喜發財:[怎麽樣啊梨梨!你們不會白日宣.淫去了吧?]

路梨矜抿唇,敷衍的回應:[就那樣。]

恭喜發財:[就那樣是哪樣啊?你不是去柘潭寺?拜佛去了?]

一只梨梨:[沒有,他喊我來參加。]

路梨矜卡殼了幾秒後,才補全這句話:[他母親的祭典。]

恭喜發財:[啊這,節哀,不過往好處想,這是認可你的表現哎,他帶你見他媽媽了呢。]

路梨矜心說,如果事情真像尹悅華理解的那般就好了。

楚淮晏他媽要是知道自己跟楚淮晏的關系,怕不是棺材板都要蓋不住了?

她在水邊枯坐,低頭就著水面觀察自己哭笑不得的臉。

楊千嬅那首歌怎麽唱得來著?

——明知愛這種男孩子,也許只能如此。

路梨矜深知自己未必能成為最令楚淮晏牽掛的人,可什麽聲音在軀體裏回響,要她堅持等下去。

今日寺廟不接待香客,僧侶照舊做打掃和祭拜,修繕性保護也在今日進行。

路梨矜順著石路往前殿走去,有處工人們正吊頂給佛像粉刷金漆,外圍做了遮擋,她繞路隨意閃進一座大殿,供者斂目合什,雋秀端莊。

讀罷介紹牌,才知供奉的是文殊觀世音菩薩,負責保佑學業的。

既來之則安之,路梨矜跪蒲團,虔誠的許願自己跟尹悅華今年期末能拿到好成績。

她從西路莊嚴肅穆的觀音殿,拜到中路的天王殿,再往後的大雄寶殿,重檐廡殿頂,黃琉璃瓦綠剪邊。

路梨矜叩首佛前,心中念的全是紅塵業障。

正午的鐘聲沈悶響起,楚淮晏沒有新的消息發來,路梨矜無處可去,幹脆就俯首佛前,從期盼奶奶身體康健,到自己無處傾訴的感情,再小到曠課別被發現這種事,都統統跟佛祖講了兩輪。

“你跟這兒是求了多少東西呀?”玩世不恭地嗤笑在身後響起,路梨矜遲緩地直起身子,回眸看過去。

楚淮晏立在殿門口,逆光站著,室外明媚的日光模糊他的神態,路梨矜眼睛驀地一酸。

“跟菩薩求了點兒什麽?”溫熱的手掌拉著他起來,路梨矜跪得腿部血液不暢,順勢跌進檀香清雅的懷抱裏。

路梨矜所答非問,她講,“楚淮晏,我有點兒怕。”

一語雙關,既怕剛才看到的照片和真人,也怕甄樂的存在。

“你怕什麽?”楚淮晏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她的脊背哄人,哂笑揶揄,“當代大學生都不考馬列?不該是無神論者?”

路梨矜被他問的破涕為笑。

“裙子穿得挺好看的。”楚淮晏的順手揉了把腰揩油,女孩子很瘦,單手就能圈著人,他撥開路梨矜額前的劉海,吻了下去。

炙熱的呼吸撲打過來,路梨矜怔然成熟著這個吻,從額頭,到鼻尖,楚淮晏快吻到唇角時,她猛得意識到什麽,偏頭躲開,喃喃自語道,“這是在佛前。”

楚淮晏笑得漫不經心,“怎麽?菩薩不準我親你了?有本事他說話呀。”

路梨矜蹙眉去捂他的嘴,不許他當佛祖的面謗佛。

他們下山時,工人依然頂著烈日,在為佛像修葺金身,一滴金漆從高空墜落,被日光晃照,金粉折射出絢爛色彩,好似佛祖垂淚,憐憫地憑吊著蕓蕓眾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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